2020年全球经济形势与展望

　一、2020 年和 2021 年全球经济展望

　（一）全球增速

　过去一年，全球经济增速普遍放缓，同时国际贸易量和全球制造业活动也急剧放缓，影响全球在消除贫困、提高生活水平以及创造足够数量的体面工作等方面的进展。在长期贸易紧张局势和政策高度不确定性的环境下，全球增速前景堪忧。在关税上升和贸易政策快速变化的背景下，商业信心下降，多数地区的投资增长受到抑制。需求疲软也打压了全球商品价格，尤其是原油和工业原料。尽管全球转向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短期金融市场的压力，但长期的金融断层线已对市场造成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联合国估计，2019 年全球增长将降至 2.3％的 10 年新低，并 预测未来将出现温和增长，2020 年全球平均生产总值增长率为 2.5％，2021 年为 2.7％（见图 1）。预测 2020 年人均收入平均增 长率仅为 1.5％，而 2021 年平均增长率为 1.7％，且各地区之间 差距巨大。全球活动的回升得益于发展中地区增速加快的推动，预测发展中地区几个大型国家将从不利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但是，基线预测的风险已严重加剧。这些风险包括贸易争端进一步升级、投资者规避风险意识明显增强、以及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金

　融市场具有脆弱性，尤其是债务增加，导致金融波动风险增大，并降低了国家对冲击的抵御能力。随着政治两极分化加剧，这些短期不利因素对实现 2030 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前景构成了巨大威胁。

　除上述直接风险外，全球经济还面临一系列基础性宏观经济和结构性挑战，这些风险和挑战阻碍了强劲和包容性增长。尽管各国拥有宽松的货币环境，但过去十年来许多国家的债务不断飙升，且生产性投资仍然疲软。目前许多国家由于劳动份额下降和工资不平等现象增多，加重了低劳动生产率增速对社会经济的不利影响。对许多发展中国家而言，持续过度依赖商品出口仍然是重大挑战。许多国家仍未走出 2014-2016 年商品价格下跌所造成的持续产出损失和减贫受挫的阴影。

　百分比

　201

　2019年全球经济形势与展望

　2020年全球经济形势与展望

　注：e 估计；f 预测

　

　图 1：全球总产值增速

　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2019 年全球经济增速再创新低。全球经济活动普遍低迷，几乎所有主要国家的增速都呈下降趋势（见表 1）。除非洲外，所有地区年增长率都有所下降。据估计，全球约三分之二的国家 2019 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低于上年。尽管各国都在进行贸易谈判，但仍存在极高不确定性，这可能导致全球经济环境的恶化。全球经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仍然充满挑战。

　表 1:全球产出和国内生产总值增速

　年度变化百分比

　2017 年

　2018 年

　2019 年a

　2020 年 b

　2021 年 b

　与 2019 年全球经

　济形势与展望相比

　2019 年

　2020 年

　全球

　3.2

　3.0

　2.3

　2.5

　2.7

　-0.7

　-0.5

　发达国家

　2.4

　2.2

　1.7

　1.5

　1.7

　-0.4

　-0.4

　美国

　2.4

　2.9

　2.2

　1.7

　1.8

　-0.3

　-0.3

　日本

　1.9

　0.8

　0.7

　0.9

　1.3

　-0.7

　-0.3

　欧盟

　2.6

　2.0

　1.4

　1.6

　1.7

　-0.6

　-0.4

　欧盟-15

　2.4

　1.8

　1.2

　1.4

　1.6

　-0.6

　-0.4

　欧盟-13

　4.8

　4.3

　3.8

　3.3

　3.2

　0.2

　-0.2

　欧元区

　2.5

　1.9

　1.2

　1.4

　1.5

　-0.7

　-0.5

　其他发达国家

　2.6

　2.3

　1.7

　1.8

　1.9

　-0.5

　-0.4

　转型中国家

　2.2

　2.7

　1.9

　2.3

　2.5

　-0.2

　-0.3

　东南欧

　2.5

　3.9

　3.1

　3.4

　3.4

　-0.6

　-0.3

　独联体和格鲁吉

　亚

　2.1

　2.7

　1.8

　2.3

　2.4

　-0.2

　-0.3

　俄罗斯

　1.6

　2.3

　1.1

　1.8

　2.0

　-0.3

　-0.3

　发展中国家

　4.5

　4.2

　3.4

　4.0

　4.3

　-0.9

　-0.6

　非洲

　2.9

　2.7

　2.9

　3.2

　3.5

　-0.5

　-0.5

　北非

　4.0

　2.6

　3.4

　3.6

　3.7

　0.0

　0.0

　东非

　5.4

　6.3

　6.0

　6.0

　6.2

　-0.3

　-0.5

　中非

　0.3

　1.6

　2.7

　2.9

　3.1

　0.1

　-0.9

　西非

　2.7

　3.3

　3.5

　3.6

　3.8

　0.0

　-0.2

　南部非洲

　1.1

　0.9

　0.3

　0.9

　1.9

　-1.8

　-1.7

　年度变化百分比

　2017 年

　2018 年

　2019 年a

　2020 年 b

　2021 年 b

　与 2019 年全球经

　济形势与展望相比

　2019 年

　2020 年

　东南亚

　6.1

　5.7

　4.8

　5.2

　5.2

　-0.7

　-0.4

　东亚

　5.9

　5.7

　5.2

　5.2

　5.2

　-0.3

　-0.2

　中国

　6.8

　6.6

　6.1

　6.0

　5.9

　-0.2

　-0.2

　南亚

　6.8

　5.6

　3.3

　5.1

　5.3

　-2.4

　-1.0

　印度 c

　7.2

　6.8

　5.7

　6.6

　6.3

　-1.9

　-0.8

　西亚

　2.6

　2.3

　1.0

　2.4

　2.8

　-1.3

　-1.0

　拉丁美洲和加勒

　比

　1.2

　0.9

　0.1

　1.3

　2.0

　-1.6

　-1.0

　南美洲

　0.7

　0.4

　-0.1

　1.1

　2.0

　-1.4

　-1.2

　巴西

　1.3

　1.1

　1.0

　1.7

　2.3

　-1.1

　-0.8

　墨西哥和中美洲

　2.4

　2.3

　0.5

　1.6

　1.9

　-2.0

　-0.7

　加勒比

　-0.2

　1.6

　1.2

　5.7

　3.4

　-0.8

　3.7

　最不发达国家

　4.5

　4.6

　4.9

　5.1

　5.4

　-0.1

　-0.6

　备忘录项目

　全球贸易 d

　5.7

　3.9

　0.3

　2.3

　3.2

　-3.4

　-1.6

　按购买力平价加

　权全球产出增速 e

　3.8

　3.6

　2.9

　3.2

　3.4

　-0.7

　-0.5

　注：a 部分估计；b 预测；c 财年；d 包括商品和服务；e 基于 2010 年基准；

　欧盟-15：奥地利、比利时、丹麦、芬兰、法国、德国、希腊、爱尔兰、意大利、卢森堡、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瑞典、英国；

　欧盟-13：保加利亚、克罗地亚、塞浦路斯、捷克、爱沙尼亚、匈牙利、拉脱维亚、立陶宛、马耳他、波兰、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

　全球增速放缓的主要原因是贸易和投资活动减少。2019 年发达和发展中地区的 GDP 增速放缓主要原因是贸易活动和国内投资减少。在商品贸易放缓的同时，全球工业生产疲软，全球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跌至 2012 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与此同时，在稳定的劳动力市场和适度通货膨胀压力的支撑下，大多数国家

　的私人消费在 2019 年保持相对良好。尽管如此，还是有迹象表明，在几个大型国家中，家庭支出已经开始放缓，消费者的乐观情绪也有所下降。

　2020 年发达国家的压力仍将持续。自 2018 年年中以来，整 个发达国家的增长势头已大大放缓。尽管近期联邦资金利率的下 调有望推动经济活动，但我们预计美国 2020 年经济增速将进一 步放缓。政策持续的不确定性、商业信心受挫，以及就业增长放 缓可能给国内需求带来压力。我们预计欧洲 2020 年平均经济增 速将保持适度。制造业将继续受到国际贸易紧张局势、中国经济 放缓，以及英国脱欧等政策不确定性加剧的不利影响。在强劲的 劳动力市场和更多的货币刺激措施支撑下，个人消费的持续强劲 增长将部分抵消这种不利影响。由于消费税提高，实际工资下降 以及对东亚国家的出口疲软，2020 年日本的经济表现将保持低迷。

　充满挑战的全球环境和政策的不确定性会对发展中国家前景造成不利影响。多个权威机构已经下调了发展中国家和转型中国家的增长前景。一些国家存在政治不确定性加剧、金融脆弱性和供应中断等国内问题，加之充满挑战的外部环境，令未来发展蒙上一层阴影。尽管面临巨大阻力，东亚仍然是全球增速最快的地区，也是全球增速的最大推动者（见图 2）。展望未来，更加宽松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将能有效支撑国内需求。尽管中国经济持续

　放缓，我们仍预计其平均增速将保持稳定。南亚地区 2019 年的表现逊于预期，但我们预计其 2020 年经济增速将有所恢复。在印度，随着信贷放松和财政刺激措施的引入，经济活动势头就会有所恢复。由于美国的制裁和国内社会动荡加剧，导致油价下跌，我们预计伊朗经济将进一步收缩。

　⑧⑧

　⑧

　⑧

　⑦

　⑦

　⑧

　⑦

　⑧

　⑦

　⑥

　⑥

　⑥

　⑧

　⑦

　⑥

　⑥

　⑤

　④

　③

　②

　②

　③

　④

　全球GDP增速中国

　印度

　其他东南亚地区

　⑤

　⑥

　⑦

　⑧

　美国欧盟

　其他发达经济体

　其他发展中经济体和转型中经济体

　⑤

　⑤

　⑤

　⑤

　④

　④

　④

　④

　③

　③

　③

　③

　②

　②

　②

　②

　图 2：各地区对全球 GDP 增速的贡献

　因此，当今世界迫切需要更均衡的综合政策。如果无法在多个方面采取果断的政策措施，很有可能造成全球经济活动的长期低迷。人们担心货币政策过度扩张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影响，但与

　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主张采取更加均衡综合政策，包括使财政政策对增速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决策者还必须继续大力推进结构性改革，以增强经济韧性并提振经济的长期增长前景。主要优先事项包括制定适应气候变化的战略、出台政策，以加速能源转型、改革劳动力市场和养老金制度；投资基础设施和教育以及采取措施，促进经济多样化。

　（二）通货膨胀

　通货膨胀压力持续放缓。在经济活动减弱和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的背景下，全球通货膨胀进一步放缓。在发达国家，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通货膨胀率呈持续走低的趋势。2019 年，主要发达国家的主要消费者价格通胀在 0.7％（日本）到 1.8％（美国）之间。主要国家关税上涨推高了某些部门的生产者价格，但能源价格下跌和部分服务行业通货膨胀总体上可以抵消对平均消费者价格通货膨胀的各种影响。鉴于人们存在较高的通货膨胀预期、工资增长缓慢，以及从工资到通货膨胀的传导效应减弱，都导致了较低的通货膨胀率。在一些发达国家，通货膨胀目标的持续走低削弱了中央银行的公信力。

　与过去几十年相比，目前发展中国家的通货膨胀率更低且更稳定。展望未来，预测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将呈中低水平的通货膨胀率。但是，仍存在一些例外情况，将继续推高区域和次区域的平均通胀水平。在阿根廷、伊朗、南苏丹、苏丹、委内瑞拉等严重宏观经济失衡或供应紧张的国家，2019 年年度通货膨胀率将继续超过 30％。

　中央银行再次成为防止经济放缓的主要力量。随着经济前景的恶化，下行风险有所增加，而通胀率则下降，世界各国的中央银行再次成为防止经济放缓的主要力量。截至 11 月底，共有 64

　家中央银行在 2019 年降低了利率。货币政策立场的所有变化中，约有 85％采用了宽松而非收紧。这标志着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货币政策出现了全面转变。

　（三）投资与生产率

　随着贸易紧张局势的加剧，自 2018 年中推出新的贸易限制措施以来，美国和全球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都在飙升。随之而来的是，经济和金融不确定性也在增加，但幅度有限。在上述背景下，企业对近期前景感到越来越悲观。2019 年，企业信心急剧下降，许多国家的投资受到打击。在发达国家，由于工业生产的急剧放缓，对机械和设备的投资大大减弱，而住宅投资也有所减少。在大多数大型发展中国家和转型中国家，2019 年投资表现也不佳。造成这一疲软的因素包括大宗商品价格低廉、全球贸易放缓、政策不确定性加剧。

　投资不足正在影响生产率的增长。随着全球企业投资意愿持

　续走低，生产率的增速也持续降低。在过去几十年，主要发达国家劳动生产率增速呈下降趋势。增速放缓的主要原因在于资本深化（尤其是非信息和通信技术资产）和全要素生产率（TFP）的贡献大大降低。由于短期内没有任何投资复苏的迹象，因此，在 2020 年发达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增速可能仍然不足。

　与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十年相比，发展中国家和转型中国家的平均劳动生产率增速有所降低。但是，总体数字掩盖了全球各个地区之间存在的明显差异。尽管东亚和南亚的生产率继续快速增长，但其他发展中地区却并非如此。在西亚、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由于 2011-2015 年期间增速缓慢，平均劳动生产率在

　2016 年至 2019 年期间有所下降。在非洲，劳动生产率增速降至

　2001-2010 年期间的七分之一。缓慢的资本积累和劳动生产率增长乏力对这些地区的长期经济发展前景造成不利影响。如果不采取强有力的政策措施提高生产力（包括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改善教育质量并促进创新能力），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道路上，许多国家将被远远甩在后面。

　（四）劳动力市场

　表面上看，2019 年全球就业趋势总体呈积极趋势。根据国际劳工组织（ILO）的最新估计，全球失业率降至 5％以下，大致相当于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水平。女性平均失业率为 5.4％，而男

　性为 4.7％。过去一年，全球失业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主要发达国家的就业进一步得到增长。在欧盟，平均失业率估计下降至 7.4％，为 2008 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在美国，2019 年失业率降至

　3.6％，为 50 年来最低水平。日本失业率为 2.2％，是 27 年来的最低水平。

　然而，失业趋势的前景具有更大不确定性。预计在 2020 年和

　2021 年欧盟就业增速将有所降低，但尤其在东欧地区，随着劳动力数量的减少，平均失业率可能会进一步下降。如果经济活动的放缓比基线预测更为严重，则失业数字可能会大大恶化。更重要的是，总体失业率仅展示了劳动力市场的动态状况，常常掩盖了潜在的结构性不足。

　对就业趋势的全面评估显示出更加细微的差别，许多国家的情况更为令人担忧：一是许多国家的实际工资增速停滞不前。许多国家的生产率不断提高，但劳动力市场短缺并未带来实际工资

　的大幅上涨。例如，日本企业正在努力解决劳动力短缺问题，但实际工资却一直在下降，而通胀率一直处于 0.7％的水平。在许多发达国家，存在工资与生产率脱钩和工资不平等加剧的现象。在一些发展中地区，近年来生产率增速放缓已对实际工资产生了

　不利影响。二是就业质量较差和不稳定现象普遍存在。在发达国

　家，建筑、市场服务（主要是贸易、运输、住宿和食品，以及商

　业和行政服务）和非市场服务（公共管理、社区、社会及其他服务）创造了许多新的质量低下的服务就业机会。临时和非全日制工作有所增加，并且通常属于非自愿性选择。在东亚，脆弱的就业机会仍占柬埔寨、印度尼西亚、缅甸和泰国总就业人数的一半

　左右。三是非正式就业常常导致缺乏安全感、低工资，以及社会

　保障缺失，这依然是全球范围内的严峻挑战。非正式就业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东欧和亚洲部分地区以及撒哈拉以南非洲最为普

　遍，那里的大部分人口生活在农村地区并依靠自给自足的农业谋生。在许多发展中国家，非正式就业的普遍存在与报酬底下的工

　作岗位息息相关。四是不同年龄组的就业机会依然存在巨大差异，

　其中不同年龄和性别间差距尤甚。在美国，劳动力利用不足（人

　们既不找工作，也不愿从事短期工作）的人群估计将近 150 万。长期失业的可能性依然很高，尤其是在老一代劳动者中，大量此类人群永久失业的风险有所增大。在获得劳动力市场机会方面的性别障碍导致世界各地男女劳动力参与率之间存在巨大差异。例如，在南亚，只有四分之一的妇女加入了劳动力大军。此类状况破坏了实现性别平等目标的努力，并加剧了劳动力利用的严重不足。

　二、国际贸易和商品价格

　（一）国际贸易流

　2019 年全球贸易增速跌至金融危机后的低点。长期的贸易紧张局势和经济活动放缓加剧了全球贸易的下滑。2019 年，全球商品和服务贸易量增速从 2018 年的 3.9％急剧下降至 0.3％，达到金融危机后的最低点。2019 年，全球贸易紧张局势也变得更加普遍，不仅涉及中美两国，而且遍及全球，影响波及众多国家和产品。值得注意的是，贸易争端加剧了电子和汽车领域的周期性下行，两者均具有广泛的跨国生产网络。未来贸易行为的高度不确定性导致商业信心下降，从而抑制了许多国家的投资增长。这些事态发展反过来抑制了全球对资本和中间产品的需求，令国际贸易活动更加低迷。

　全球贸易有望出现温和复苏，但前景堪忧。预计未来 2020年和 2021 年全球贸易增速将仅温和反弹至 2.3％和 3.2％。前提是贸易不确定性将持续存在，但不会进一步升级。尽管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缓和将导致全球贸易增速高于基准水平，但英国脱欧对贸易造成的影响尚未得到充分体现。同时，韩国与日本之间的贸易争端可能会破坏半导体高度全球化的价值链，对所有需要这些组件的电子和高科技产业造成影响。因此，预测 2020 年的温和反弹将面临高风险。

　贸易紧张局势升级导致全球进口需求暴跌。2019 年全球商品

　贸易增速急剧下滑，主要是由于中国和其他亚洲新兴国家的进口需求减少。在很大程度上，这反映了贸易紧张局势对该地区庞大的跨境生产网络造成了影响，同时，中国国内需求也在放缓。在美国，总体进口增速显著放缓，这是因为关税提高导致该年从中国进口商品出现两位数的下降。在商业情绪低迷、资本投资放缓，以及汽车行业受挫的情况下，欧元区的进口需求也受到抑制。

　与货物贸易相比，全球服务贸易（其出口约占全球出口的四分之一）表现出对日益加剧的贸易紧张局势的某些弹性。2018 年，尽管服务出口有所放缓，但全球服务出口（以美元现价计算）仍保持了 7.7％的强劲增长。然而，随着投资者信心的持续恶化，有迹象表明，贸易冲突的影响正在从制造业扩散到服务业。最新的采购经理指数调查表明，包括中国、德国和美国在内的几个主要国家/地区的服务业增长速度变缓。

　（二）商品价格

　需求前景疲弱令商品价格承压。由于全球增长放缓和贸易紧张局势对需求造成压力，大宗商品价格在 2019 年依然低迷。2019

　年 8 月，贸发会议的自由市场商品价格指数追踪了发展中国家出

　口的初级商品价格走势，比一年前下降了约 12％，远低于 2011

　年的水平（见图 3 左）。在原油等大宗商品市场中，该年的供应中断引发了投机性购买期货合约的激增。然而，由于人们对全球

　需求疲软的担忧不断加剧，因此大部分情况下，仅仅导致了短暂价格上涨。展望未来，由于需求前景堪忧，这种趋势压过了供应不足的制约，因此我们预测大多数商品价格将保持疲软。

　煤炭和天然气的价格较2018 年已出现大幅下降（见图3 右）。

　天然气价格的降低加快了北美火力发电厂的煤改气进程，在北美，煤炭需求一直呈下降态势。然而，在东亚，尽管人们对环境的担 忧日益增加，但对煤炭的需求仍在增长。

　商品价格指数

　天然气（指数：2010=100

　天然气（指数：2010=100，右侧为比例尺）

　煤炭（澳大利亚：美元/吨，左侧为比例尺）

　矿产贵金属

　燃料粮食

　原油（布伦特：美元/桶，

　左侧为比例尺）

　石化燃料价格

　美元

　指数，2010年=100

　图 3：2009-2019 年主要商品价格

　三、全球资金流动和脆弱性来源

　（一）金融市场趋势

　贸易紧张局势、增长放缓和货币政策转变推动了金融市场趋势。金融市场和实际经济活动越来越脱节。全球经济前景恶化却

　伴随着股票市场上涨，这表明金融市场与实际经济活动存在脱节现象。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这一问题一直在影响着全球经济。丰富的流动性鼓励了并购（M&A）和股票回购等短期投资而非生产性投资，进一步激励了寻求收益的行为。这提高了美国股票市场等某些市场领域的资产估值，从而造成了金融风险。总之，尤其是在实现《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带来大量投资需求的情况下，信贷渠道与全球经济中生产性投资的脱节是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显然，有必要使债务融资在全球经济中发挥更重要的推动作用，这就要求应将资金用于提高生产率的投资。

　流入新兴国家的净资本总额有望获得一定增长势头。但是，由于经济和政治形势的多样性，不同新兴国家之间也存在着重大差异。例如，在经济前景逐步改善的情况下，巴西和俄罗斯的非居民资本流入将增加，而在印度尼西亚，由于稳定和相对强劲的增长，非居民资本流入也有所增加。流向新兴国家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基本保持稳定。对 2019 年的估计表明，流向新兴国家的外国直接投资（FDI）保持相当稳定，约为 5350 亿美元，这一趋

　势在 2020 年有望得以持续。

　（二）全球债务和财务的脆弱性

　美国杠杆贷款的增加是导致脆弱性的另一个因素，也是影响金融稳定的潜在风险。杠杆贷款市场规模约为 1.2 万亿美元，是

　十年前的两倍以上，规模大于高收益企业债券市场。杠杆贷款的增长得益于丰富的金融流动性，寻求收益以及通过抵押贷款债务

　（CLO）进行证券化的增加，在这种情况下，来自多家企业的付款汇集在一起，然后分批出售给投资者。负债累累的企业也偏好这类融资模式，因为这种融资比债券更具灵活性且易于偿还。

　过去十年，由于全球流动性充裕和寻求收益的行为，新兴国家企业的债务明显增加。2008 年至 2019 年，30 个大型新兴国家的企业债务总额从 GDP 占比约 63％增至 90％以上。中国企业的债务水平明显提高，紧随其后的是巴西、智利、印度、俄罗斯和土耳其等国。过去十年，中国企业的债务主体主要为国有企业，从 GDP 的占比约 100％增至 155％。在印度，企业债务超过 GDP的 40％，不良贷款在银行系统所占比例相对较高。

　四、风险展望

　（一）贸易风险

　贸易紧张局势的进一步加剧可能对增长前景造成长期不利影响。2019 年 12 月，中美之间达成的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为金融市场提供了暂时的喘息之机，但在 2020 年，贸易争端的最终解决仍存在不确定性。事实上，贸易紧张局势可能会持续甚至加剧。例如，美国保留提高汽车产品和零部件关税的可能性，这将对从

　主要贸易伙伴（如欧盟和日本）大约 3500 亿美元的进口造成影

　响；如果加征关税，可能会触发报复措施。可能延续到 2020 年的其他贸易紧张局势包括贸易争端，欧盟与美国之间不断提高的双边关税，以及日本与韩国之间的贸易争端。贸易限制措施的增加可能会殃及其他方，从而直接和间接影响世界各地的经济。此外，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承受着巨大压力，各国对多边机制设计缺陷存在不满，因此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单边策略来处理相关争端。

　长期的贸易紧张局势可能会极大地抑制中国、欧洲和美国等所有主要国家的内需增长，这将直接影响对这些大型市场的最终需求较高的国家。与中国互动频繁的资源丰富的国家同样面临风险，因为中国需求增长放缓和生产效率的提高将对中国的资源进口构成压力。与此同时，哥斯达黎加和墨西哥极易受到美国需求放缓的影响，而俄罗斯和土耳其对欧洲需求的变化则更为敏感。中国和美国的增长放缓也将对全球的商品需求造成压力，对依赖商品生产的国家产生重大影响。但是，由于贸易转移的影响，一些国家对存在贸易争端国家的出口将会增加，而且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尼西塔1估计，2019 年上半年，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双边贸易损失中约有 63％被转移到其他国家和地区，其中中国台湾、

　1 尼西塔：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经济学家，此处数据来源于其 2019 年 11 月发布的研究报告《美国施加关税对中国贸易的影响》

　墨西哥、欧盟和越南的收获最大。

　多边贸易体系面临的压力不断增长，从而危及全球贸易。中美之间的长期贸易争端反映出在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下，多边合作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大。与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体系（MTS）精神和完整性背道而驰的单边贸易壁垒和报复，对全球经济治理构成了重大风险。对多边贸易体系的进一步侵蚀将削弱国际贸易活动并影响投资，从而损害全球经济增长。以多边贸易体制为核心的国际贸易，有望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发挥关键作用，此时此刻对多边贸易体系的打压不免令人忧心忡忡。

　（二）财务风险

　长期宽松的货币政策、许多新兴国家信贷快速增长，同时高企的债务水平，给全球经济带来巨大的金融稳定风险。前景恶化或负面影响会增加投资者的避险情绪并推高偿债成本，对经济活动、投资和创造就业机会产生连锁反应。同时，主权债务的增加限制了许多国家的财政政策空间，限制了各国应对持续放缓和动员必要投资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能力。

　美国和中国的企业债务存在财务风险。在持续的贸易紧张局势下，美国和中国的企业债务能够导致财务风险。在美国，如果出现严重放缓，杠杆贷款市场将承受压力。一旦信贷违约大幅增加，将打击投资者的信心，引发降价抛售和资产价格下跌。在中

　国，特别是在当前贸易紧张局势加剧和增长放缓的环境下，高额企业债务对金融稳定构成重大风险。过去一年间，企业债券违约率有所增加，引发了人们的担忧，担心未来会出现剧烈而具破坏性的去杠杆化。

　英国脱欧引发的不良连锁反应对欧洲构成风险。欧元区承受着一系列相互关联的风险，令人担心欧洲承受冲击的能力。到目前为止，针对英国脱欧问题尚未形成任何重大决定，人们对脱欧的性质、期限和时机的预测不断发生变化，从而导致资产和货币市场的持续动荡。由于存在严重的制度缺陷（尤其是缺乏银行联盟和财政联盟），欧元区在应对金融脆弱性、包括银行部门的盈利能力低下以及政府和企业债务增加等问题上，显得力不从心。

　全球货币政策可能会进一步加剧金融风险。大国央行的常规和非常规扩张性货币政策加剧了全球经济的金融风险。长期的负利率可能会侵蚀银行的盈利能力，从而导致资产负债表表现疲软和借贷能力下降。负收益率导致一些国家的保险公司和养老基金的投资收益降低，使其更难以履行义务。此外，充裕的流动性，加上全球经济前景恶化和人们对安全资产需求的增加，使债券收益率下降，并导致负收益债券的份额上升，这是全球金融现状的鲜明特征。

　（三）地缘政治风险

　地缘政治风险对全球经济构成重大威胁。许多地缘政治风险 同样危及全球经济前景。在对多边主义的信心受损之后，无论是 在经济还是政治领域，国际社会遏制和解决冲突的能力都在下降。几个国家两极分化的政治格局正在造成总体不确定性环境。在不 久的将来，美国国内政治格局可能仍将保持对抗性，从而在经济 和贸易政策的未来方向（包括与税收和关税有关的政策）方面造 成分歧。在这种缺乏稳定的环境中，即使很小的冲突也可能会导 致重大影响。

　地区性紧张局势可能对全球产生影响。在许多地区，包括克什米尔、朝鲜半岛、中东、波斯湾、南中国海和东乌克兰，人们对地缘政治的关注有增无减。局部冲突的升级可能会对政治和经济产生巨大影响，其中包括贸易中断。

　（四）气候风险

　气候风险对经济增长造成的威胁日益增加。气候变化令气象预报遭受严重风险。曾经被认为是遥不可及的极端事件，例如飓风、洪水和干旱，已经变得更有可能，并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预测的不确定性扩大对本报告提出的基准预测，尤其是对位于高风险地区的国家具有重要影响。

　气候变化的影响遍及全球。图 4 显示了过去十年来气候对整个地区的影响情况。在此期间，加勒比地区与灾害直接或间接相

　关的影响和经济损失异乎寻常地高，平均每年损失接近 GDP 的 1.5％。对于许多亚洲濒海发展中国家（SIDS）和整个东南亚，受灾难影响的人数特别多，其中包括受伤、无家可归或需要紧急援助的人数。

　与灾害相关的损失（占GDP的百分比） 受影响人口（占总数的百分比）

　亚洲濒海发展中国家东亚南亚

　亚洲濒海发展中国家

　东亚南亚北美

　南部非洲加勒比

　最不发达国家墨西哥和中美洲

　东非

　南美洲西非中非北非西亚

　亚太发达地区转型中的经济体

　欧洲

　北美南亚东亚

　墨西哥和中美洲最不发达国家亚太发达地区

　东非

　南部非洲南美洲

　转型中的经济

　欧洲西非北非西亚中非

　图 4：2010-2019 年受天气和气候灾害影响的地区

　人们应立即采取行动，应对围绕气候风险存在的不确定性。未来几十年，全球气候面临的巨大不确定性及其与人类活动的相互关系进一步加剧了气候风险。2019 年 5 月，大气中 CO2 浓度达到万分之四点一五（415.39 ppm）2，这是人类诞生以来的最高水平。即使目前停止所有排放，这种浓度的二氧化碳对气候造成何种影响仍然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和灾难性后果提

　2 ppm（parts per million），是用溶质质量占全部溶液质量的百万分比来表示的浓度，也称百万分比浓度

　醒人们应谨慎制定政策，并且应迅速制定政策，并采用市场调整措施，以大幅度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

　决策者应率先垂范，应对气候变化。未来需要政府和个人共同努力，阻止温室气体的排放。许多个人和团体发起了各种活动，包括许多国家的儿童发起的学校罢课，同时还有企业组织了企业联盟，以唤醒社会应对气候变化。尽管如此，各国政府的政策，包括多边政策，始终是实现广泛变革的最重要途径。

　（五）不利局面：风险变为现实

　全球经济前景面临众多风险。预计 2020 年全球经济将温和反弹，其前提条件是当前风险不会变为实现，包括贸易紧张局势和关税措施不会进一步加剧；将在英国和欧盟达成的未来关系的透明框架之下，实现英国脱欧；地缘政治摩擦不会升级；以及金融环境基本适宜。哪怕略微偏离上述前提条件，都可能导致 2020年全球增长进一步放缓。

　下行风险及其导致的后果常常具有相互关联性。例如，美国与中国或欧盟之间的贸易紧张关系进一步升级可能促使越来越多的企业推迟或取消短期投资计划。这不仅会抑制未来生产率的增长，而且这种不确定性的蔓延最终会影响消费者行为。图 5 表明，如果紧张局势加剧导致发达国家和东亚投资仅被推迟 1％，如果消费支出同时有所放缓，那么即使温和的经济低迷也可能使

　2020 年经济增长预测化为泡影。一旦出现上述情况，将使 2020年全球总产值增长率降至 1.8％，而不是基准情景下 2.5％的增长率。同样道理，在上述状况下，全球贸易增长将放缓至 0.6％。

　①

　① 2019年 ② 2020年基线 ③ 2020年轻微下行情况

　① ② ③

　① ② ③

　① ② ③

　① ② ③

　全球 发达经济体 转型中经济体 发展中经济体

　图 5：基线和轻微下行情况下 GDP 的增速

　五、宏观经济政策

　随着全球经济急剧放缓以及不确定性的日益扩大，将加大可持续发展遭受挫折的风险。在世界许多地区，投资疲软和生产率增长不足，将殃及《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宏伟目标的实现。因此，目前所有地区都需要大规模投资来进一步减少贫困和不平等现象并促进能源转型。为应对当前经济环境面临的困难，各国应采取积极果断的政策。由于各国发展重点和宏观经济政策千差

　万别，因此必须根据各国国情调整政策措施。然而，实现可持续和包容性经济增长所需的政策原则具有某些共性。

　首先，各国政府应将工作重心从短期目标转向长期规划，以

　实现经济包容性发展。决策者不应两眼紧盯 GDP 增长，而应着

　眼于增进社会各阶层的福祉。这就要求政府目光长远，投资可持续发展项目，以推动教育、扩大电力供应、发展可再生能源和建立具有弹性的基础设施。在应对所面临的短期问题时，应顾及采取措施的长期影响，并认真进行权衡取舍。

　第二，宏观经济政策的制定需要综合考虑各种措施的整体效

　应。自全球金融危机结束以来，特别是在发达国家，人们主要借助货币政策刺激经济活动。财政政策的实施既要兼顾短期需求，

　同时考虑中期对促进包容性增长的作用。结构性政策（包括就业、收入和产业政策）也可以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第三，注重改善政策制定和政策执行的效率。更有效地利用

　各个政策领域中的已有资源，并加强各领域之间协调工作。在许多国家，通过财政的重新分配支持重点发展事项有助于充分利用发展成果。严格的治理和问责机制，加之正确的统计资料，有助于确保政策执行的质量和效率。

　第四，应更加关注政策措施对分配和环境的影响。在所有地

　区，收入、保健、教育和机会方面的不平等现象仍然屡见不鲜。

　缺乏包容性增长将导致人们的不满情绪，造成许多国家的政治分化加剧、社会不满情绪更加普遍。从另一方面看，需要加快能源转型。采取政策行动应对环境和平等等重大问题，可以产生重大的积极影响。

　第五，全球协调行动对于解决全球性问题至关重要。当代面

　临的最大挑战需要多国合力解决。为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并改善全体人类的福祉，就需要强有力的全球领导力和坚定的改革决心。

　译自：World Economic Situation and Prospects 2020, January 2020 by United Nations

相关关键词： 2020年经济形势分析